杏坛荟 > 详情

老高大话乡土中国(4) | 教师之声

2024-04-25 15:51

465人阅读 收藏

专栏介绍:学科网百万级别新媒体加持,期待您的分享!(👉投稿方式请见文末)
温馨提示:投稿文章为老师原创作品,仅代表其个人观点。


摘要: 乡下人被称为土头土脑,在我的东北老家,乡下人叫农老卡,意思是卡乎乎的,近乎猥琐,有骂人嘲讽之深意,说话者大抵是城里人,大有唯恐被沾染上病毒似的。乡下人被叫做农老卡,源于经济上穷困,土里刨食的挣钱方式,他们拿钱很金贵,消费又极节俭,就地取材者居多,能省则省,夜间能不点灯就不点灯;岳母家的电视早已经不看了,岳母说看了眼睛累,实则怕花钱,怕平时不积小,到家里有大事的时,拿钱费劲。

关键词: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乡土中国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差序格局》在开篇语中指出“在乡村工作者看来,中国乡下佬最大的毛病是“私”。”换句话来说,在乡下佬眼里,什么都是好的。在没有液化罐的时代,乡村的人有楼草的习惯。秋风过,霜打后,草木枯萎了,庄稼秸秆变硬了,农人们自己,或带着孩子,或孩子自己就推着车,或背着箩筐,拿着大小各异的钯子到草地,或到田间地头沟坎去拾掇草、树枝、秸秆,再一步一挪,颇有收获感地弄到家里,推在庭院离某一个不遮挡视线、不妨碍人走路的角落。家外搂草,在乡间的传统很深,简直是生活中一个有机组成了。不楼草,冬日天冷,一大家口子怎么去御寒取暖。旧时代,虽已过,但乡间仍有如此习惯,晚上上大炕睡觉前,往锅炉洞里填上干草点上,这一宿,人基本能熬过。若太冷,晚上两口子盖大被互相抱着取暖,天亮了,再抱一捆草木秸子填在灶台里,点上,换来大锅水沸腾,锅盖冒热气,一屋烟味弥散中有丝丝暖意盈身扑面,换来暂得舒服的幸福感。说乡下佬“私”的例子,乡下佬喜欢拣东西,什么东西在他们手里似乎都能成为魔术宝贝似的。牛马驴拉的粪便,用铁锨撮到粪筐里,倒到自家的粪坑里,日久时长,粪便成山 ,再从粪坑里挖出,推送到菜地或大田地里,菜苗、玉米等因有了充足的肥料,加之水丰和人力扶莳,长相自然耐看,收获无虞。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么?粪是有机肥。有机肥种的菜蔬甘甜,这是城里的人也知道的。


在路边看到瓶子罐子。乡下人会拣在地边,看到庄稼的果实或秆子,他们会去拣。在计划经济时代,有这么一件事叫放地瓜。这是北方乡村的方言俚语,意思是生产队种的甘薯破土,生产队社员拣起来,放在篮筐里,牛车拉走后,甘薯地就可以让社员自己去刨了,刨来的红薯就归自己家所有了。那场面热火朝天,人人拿着劳动工具——钯子、锄头、铁锨、铲子,找一空地,尽力刨去。刨到的,就像是得了宝玉似的,欣赏一番甘薯的颜色、甘薯个头,再小心翼翼得搁置在筐里。刨到的激情上来了,如打了新鲜的鸡血,甩起膀子“抓面干”(大面地刨),累了,淌的汗珠子,再把手在衣服上蹭一下,又两腿蹬地,那地面如新鲜的面包软软的,钯子搂得更欢实了,锄头刨得更深了,铲子撮得更多了,铁锹瞪得更有力了。同行的,看人家都弄着了。自是眼红,不甘落后。人家都刨到了,说明这块地还有不少甘薯被落在地里,也撸起袖子加油干,投入到“轰轰烈烈是大生产运动中去了”。有些毅力强的,在其他人散去后,还在坚忍地刨着,目光坚定,坚信人定胜天,在“瞎狠干”。甘薯地在人们刨挖之后,“丘壑”纵横,泥浪回旋,一块坚实的土地硬是一个工分也不会也不去统计被人们整个底朝天,变成了秀色可餐的松软无比的大蛋糕了。这场面让生产队长乐了,不费吹灰之力,庄稼被深耕了数十次;未来的庄稼乐了,扎根沃土,汲取养分,条件是“一等一”的了。当然刨地瓜也有些小插曲。大弟和邻居家东海一起去道南的小型地瓜地刨地瓜,大弟刨地瓜刨得欢,一挠子干在了东海头上。当时,东海的头上就血里糊拉的了。大弟当时是着实害怕了,眼睛里溢着求助的神色。所幸伤及不深,所幸邻居家未做纠缠,但当年孩童时,玩命刨地瓜的痕迹永远留在东海的脑瓜子上了。当年参加刨地瓜大军也有“臭老九”。去了现场,还文绉绉地讲些道理,摆姿势弄动作的。谁管他说些没用的话,都自顾自地刨地瓜,真如同抗日神剧中,我村民奋不顾身,使出浑身解数杀敌了,真是“私”字当头,势如猛虎下山。再忆小时候,七八岁的当儿。父母上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年终算总工分,乘上日值,就是一年在生产队里干活的辛劳费,也就是分红了。那是生产队欢腾的时刻,那是辛苦勤奋不误工请假的人得到补偿的时刻了,也是促动懒蛋子要在下一年打起精神好好干活的时刻了,也是向老一辈子孝顺的时刻了。母亲跟我讲过,有一年生产队分红晚了,外公给自己的岳父母到邮局寄钱晚了,老人家在清原县等了很久。老人家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流下了眼泪,说道,还是三姑爷孝顺啊。在那个人人都贫苦的时代,钱的重要性至少表现在购物有资本,想买啥就基本可以买到啥,一大家子可以开开心心、和和气气过个团圆吃饱肚子之后再能吃点好的大年了。不抓住过过年这一大节目,一大家还能吃上好的东西吗?看是奢侈,实在是乡村人对幸福美满生活的追求。过了年节,日子又趋于平常化,肚子里的油水就不多,嘴馋了,想吃点好的,基本是白日做梦、痴人说梦了。我们在乡村还未上小学前,是到过大队供销社卖过玻璃渣子、碎铜烂铁的。这些东邪基本靠拣,拣的也不会太多,凑成一小筐,能盖住筐底的,就是三分成群去铁炉近的供销社去卖。毛八分一斤,卖完后,能得到五毛钱左右。小孩子看着罐里的糖,可以买几块细细品尝,孝顺懂事的,会多买几块给父母、家人尝尝的,仔细不舍得花钱的,会少花一点儿或不会揣在兜里,内心揣摩着,再积攒些,就可以攒个大钱——两块多了,就可以买一个大件了。


在计划经济的时代,农民非常羡慕工人。农村户口的能找个农场的或企业的,难度非常大。难度大之一,工作没法安排;难度大之二,女方嫁过去之后,新的矛盾层出不穷,产生的冲突,自然不在少的方面,这冲突之极端是思想观念上的冲突,后果是留下了孩子,清身出户。村里有嫁到隔壁村的,被在水泥厂上班的丈夫暴揍了,女方家知道后,兄弟们上班教训男方,放出狠言——这次就拉倒了。下次再打丽华,就不客气了。堂妹嫁到城里,丈夫就是打零工的。她的男人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打老婆,打老婆就往死里打。堂妹不经打,躲到邻居里,嘴里鼻孔都出血了,他还死里打。每次接到女儿的电话,四叔手都打颤,气得心脏病都犯了。四叔忆及苦楚,说道:“我是踢足球的,身体好好的,让你妹妹弄的,心脏都有毛病了。”后来,堂妹跟我四叔说,他再打我,我就不跟他过了。天不遂愿,堂妹最终状告夫家,法庭相见,离婚事了。余有一女,全家心事。在市场经济时代,城镇化步伐加快,城乡差距缩小乃至反超,工人的铁饭碗也吃不香了,住楼房,不种地,成了乡村新一代的苦苦追求的目标了。


在乡村,公与私是很分明的了。“个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费孝通总结的原因是中国乡土结合是“熟人”社会,其社会结构是“差序格局”。中国乡土社会,“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自有其一定的道理。”在东北的农村,也常有这样的事。办红白喜事也好,办个聚会也好,能把自己认识的人都请了来。主办者会从“自我”出发,会觉得自己很有面子,认识人广,有人脉,有资源,将来办事不难,俨然是个社会人了。在乡村,人和人是有等级辈分发差别的,人和人是有远近亲疏关系的。《红楼梦》中也曾写道,在贾府,年长的在场,年少的要听年长的,这是个规矩,不成文的规定。那贾环,赵姨生的,不管他怎么再恨贾宝玉,肚子里有千万苦水可倾诉,但在贾宝玉面前,他必须闭上嘴,不能再说什么废话看。在乡村,小的不能打老子。若是打了老子,小的大逆不道,就是没有人性。在乡村,长子要自觉担负起父母发责任。但是你在法典里是找不到这样明确的论述。老一代养育的子女多,长子发挥了很大作用,所以有句话说“长兄如父”。路遥在《平凡世界》里讲道,孙少平到矿上挖煤,又苦又累,又似永无出头之日,但支撑着他不在工作岗位上倒下去的主要原因是他要供弟弟妹妹上学读书,他要给父母箍一窖最好的房子,让村里人看看觉得他孙少平确实是个孝子,也很有出息。长子和其他兄弟的矛盾是有的。封建时代,国王儿子们“争立”如何残酷,我们在电影或电视剧里可以看到过,也听闻过唐太宗发动“玄武门兵变”,终是杀掉长子和三弟了。乡村,或农村,或农场,长子和兄弟们的矛盾,体现在兄弟们不理解,也有添油加醋的一面,娶的媳妇不通情达理,不大度宽容, 而是斤斤计较,以小见大,所以长子和兄弟们自然是父母在,尚有来往;父母不在,还赶不上关系的普通的人。兄弟们之间反目、打斗,几成仇人的人不在少数,也成了活着的父母永远的心痛。乡村中国,长子和兄弟们的关系,按照传承是有等级、差别的,但是在严酷的现实生活面前,经济实力强的话语权往往是大的很多。长子在乡村中国是父母的臂膀,有时也是个摆件,“聋的耳朵——摆设”,因之有时是牺牲品,兄弟间关系没有搞好,长子也脱不了干系。在成长、发展方面,长子经历的事儿多,受到的磨难也多,积攒的经验相对也多,长子本应会给家里更大的帮助。姑举家父的例子罢。家父今年七十余,在家中是长子,十五岁下到村里干活挣工分不能再读书了,因为爷爷蹲牛棚,历史问题没有交代清,因为爷爷奶奶养的孩子多,都是张口兽,都处在长身体的阶段,一个个都能吃,都要穿的。二十岁,做了上门女婿。这是要下很大决心的,主要原因是可以给家里省三间房的钱。父亲做了上门女婿还是给家里做贡献,母亲通情达理,青黄不接的时,时时送去玉米面什么的。好在太姥对我们兄弟好,又心疼父亲,我们自家也没什么怨言了。作为也是长子的我,深知父亲在同村不被看好的,因为在他们眼里打死也不能做上门女婿的——丢人,深知父亲在强势的二姨、不太了解实情的大姨眼里是可以调教的人了。所以母亲不在,父亲还是原本的暴躁而非阳刚、易怒而非果断的性格,在我的建议下,和二姨全家吃了顿饭,又和二姨在电话里大吼大吵一顿,恶语伤人,双方关系就此了断。给家里做出过历史性贡献的父亲,如今孤守漂亮的三间红瓦房,他的兄弟早都忘记了长兄如父的贡献,也早忘记父亲古怪性格的根源,一是长期做养老女婿受压抑,孩子们也不信服他,外公有见识闯荡过江湖,视外孙如己孙。二是父亲受教育的机会,视野不开阔,和兄弟可以通融,和自己的孩子始终摆着“我是你爹,我说了算”的姿态,孩子们的想法实施都在“等咱爸没了再钱吧,犟了xx样!”,长子入我如魏徵一样劝谏,那简直等于让他老人家找不到活着的证据。综合以上所述,只想说,中国乡村结构是“差序格局”都是表象的,内里是充满斗争和杀机,有时候会闹出人命的。从黑龙江来特区工作的曾是同事吕老师说,他们家乡拆建,土地被占,兄弟们争抢者有。有一家一个兄弟拿着劳动工具吧另一个兄弟耳朵都打掉在地上了。俺们老吕家挺好的,和和气气,没有闹事。家父有的话在我旁边念叨了几次“家丑家家有,不露就是高手”,几乎可以做为乡村社会“差序格局”结构的诠释了,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费孝通老先生在年轻时,对中国乡村社会的结构就了“差序格局”的论断,为我们再次投入乡村社会找到了一把可以开门的钥匙,我们也顺便找到中国乡村社会实实在在是个人情社会,是个感性社会。


文末小贴士

01作者介绍

高山,现任教于珠海市第二中学,曾任教于大连市一〇二中学语文教师。2009年被授予珠海市先进教师;2012.9 在珠海被广东省总工会、广东省教育厅、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中共广东省教育工作委员会授予“广东省南粤优秀教师”;2023年在珠海被珠海市教育局授予“珠海市优秀教育工作者”。
02投稿通道
教师频道面向一线教师,全面招募原创稿件,稿件一经采用将有电子证书及实物礼品奖励。投稿请扫描二维码加入群聊,与全国各地教师共同交流。